青梅煮酒，竹马长弓（一）：青梅竹马终身事
第四回 藏愿（上）
在城郊挥汗策马简直痛快，霓凰小脸红扑扑地回到府中。一番沐浴更衣之后，又刻意拿捏了几下，做出一副娴雅婉约的样子来。今日穆青生日，晚上林帅和晋阳长公主要来府上做客，还会再见到林殊哥哥的，总要显出与白日里不同的另一面吧。
果不其然，晚膳之时，林殊的眼睛就一直在她身上流连着不肯离去。怎么会这么好看呢，这小凤凰怎么能这么好看。想着母亲私下试探他的时候说起金陵子弟对她的觊觎，心下更加觉得着急。他的霓凰就是他的，才不会给别人。
穆深知他二人年少坐不住，看吃饱了就放他们去玩耍。霓凰招呼林殊跟她去后院，紧张兮兮地从自己屋中搬出一坛子酒来，远远地就闻见香气扑鼻。林殊要帮她搬，她都不让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梅子酒。”霓凰一面从廊下抄起一个铲子，一面警惕着四下里有没有人。
“什么梅子做的酒，这么香？”林殊不信，还是接过她手里的铲子，跟着她一路走到马厩边。
“林殊哥哥，我抱着酒坛子不好骑马，你载着我好不好？”可怜巴巴地望着他，那快要漾出水的小眼神让他说不出半个“不”字，瞥一眼她一身裙装也确实不适合骑马，不言语地去解殷翎的缰绳。
街上没什么人，林殊骑得也不很快。身后之人一手抱着酒坛，另一手浅浅抓着他的腰带。一条细细的小枝桠从他心底长出，软软糯糯的很舒服，让他不禁玩心大起。明明道路甚平，他还是假意一拉缰绳，装作马儿遇到路障受惊的样子。霓凰在他身后冷不防一倒，一手还死死地护住酒坛，另一手只能紧紧搂住林殊的腰以维持平衡。林殊心里得意的小枝桠终于开出一树的花来。
霓凰，你虽然习武，可是你的手怎么还是不太有力气呢，就不能抱得更紧些么。
终于到了霓凰说的地方，原来是一座人家宅院，院墙外有一株相当大的梅树，树冠开得甚好，只将两侧的院落都笼在枝叶之下。“树是不错，不过你从哪儿知道有这么一棵树的？”林殊一手牵着马，有些惊奇地问道。
“这里是景琰哥哥家的后面你都看不出来呀！”霓凰噗嗤一笑，“那日在他府后面校场上随意乱走，竟然看到这棵树，觉得特别美。”她说着，便用铲子在树下开始挖起坑来，也不肯让林殊帮忙。一会挖好了坑，将酒坛子放了进去。
“今天是青儿生日，就是母妃的忌日。这是母妃有青儿前一年酿的酒，父王喝了大半，只留了这一坛。母妃当时叫我好生存着，虽不是什么贵重酒品，但是等到我出嫁时拿出来，也能醉倒仙人了。”她说话时面色温柔，但是隐隐透出哀伤来。
林殊听她谈起母亲，心底已是柔软得一塌糊涂。忽然看见她从自己的领口摸索了一阵，扯出了一块玉佩来，打开酒坛盖子“扑通”扔了进去。“你做什么？”林殊看不懂了。“这块玉佩是自小时母妃为我戴上的，嘱咐我若他日找到良人，就把玉佩给他。”越说声音越小，林殊一把将她拉到身前：“怎么就扔进去了！难道不是给我的？”
霓凰有点害羞，但是还是挣开他，正色道：“谁说是给你的？这得等我嫁人时候才拿出来……”她没说完，林殊就狡黠地笑出了声。这酒，他是喝定了。
穆府酒至酣时，林燮和穆深一直在暗暗叹气。
“林兄，听闻明日太皇太后要召见孩子们，发妻早去，我又不便出入内帏，霓凰还拜托长公主殿下费心了。”
“穆兄见外了，我们夫妇待霓凰只当自家女儿，疼爱尚且不及。只是霓凰正值豆蔻风华，明日太皇太后怕是要劝一门亲事……”林燮欲言又止。
穆深和他对视一眼，叹了一口气道：“只当是自家女儿？不是别的什么？”
林燮知道穆王爷对林殊也颇为中意，迟迟未决定只是担心天子猜忌罢了。两个手握重兵的将门联姻，既是一段众口相传的佳话，又是为将来难以制衡埋下的隐刺。“穆兄知我夫妇心意，更知犬子痴心，只是……”
他收住了话尾，但是穆深都明白。可如果女儿能托付良人，他就立即上奏回云南，儿子交给战场去磨砺，他自己哪怕将此身捐在边地也无憾了。
良久，穆深终于开口：“那日校场驯马，赤焰风骨，银白风流……我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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