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梅煮酒，竹马长弓（番外诗）
是刀子。慎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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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题：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（ @君子萱草 ）
天色暗沉沉的，风不知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而去，哪怕再如何紧闭了门窗，仍然可以感觉到渗入墙壁刺入骨髓的寒意。屋里好几只火盆燃着，烘烤着衣服有些烫得发疼，但是心尖上总是颤颤巍巍立着一根冰针，摇摇欲坠。
廊州的每一个冬天，于梅长苏都是一道万丈深渊，气息和心力也仿佛在一根细丝上游走，稍一松散就会万劫不复。所幸有蔺晨拉着晏大夫不错眼地紧盯着，所以那一口气总算硬撑着捱过了一道道陡峭悬崖，轻飘飘荡悠悠沿着寒山雪岭继续向前。
一晃也十年了。
门窗都被封得紧紧，厚实的棉布帘把天光云影一并拦下。常年点灯的室内，若没有下人们偶然进出送药和餐食，几乎昼夜不辨。但是那屋中人的心里仿佛有一座穿石的滴水钟，默记录着自己在这彻骨悲寒中空度的一日又一日。
甄平匆匆穿过回廊，眉梢和胡子上都凝了白珠，青衣灰袄与天色几乎一体。院中芭蕉孑然一身，露出凄苦的形色。砖石的地面苍白得仿佛一碰就碎。廊檐把悲愁的眉眼压得更低了。风一阵紧似一阵，却死死忍住了呜咽，然而力道却卷得甄平一介习武之人也微有些踉跄。
就要下雪了罢。
美人含泪而不落时最是凄楚动人，连上天都懂这个道理。
铮铮琵琶就是在这样寂静一片中劈风而来。裹挟着寒意，穿透门窗重重阻隔，直接击中人心。银弦极细极晰，声响却极冽极烈。每一根音柱都化身红缨急舞，如同飞瀑坠渊，苍鹰猎风，如同山呼海啸，天崩地裂。似还有一个极其苍茫的老人，和着琴声怆然而吟唱。
上邪！我欲与君相知，长命无绝衰！
“霓凰。”
临行前在城门结束那个被热泪灼面的长吻后，他复又在马上坐直身子，稳了稳气息，凝视着她，唤她。看着她模糊的眸子，终于又温柔而笃定地说：
“别哭。”
“此生必当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，于迎凤楼上娶你过门。待到下一个月圆，我必乘风踏月而归，与你饮一盅冰轮。”
“等我。”
山无陵，江水为竭，冬雷震震，夏雨雪，天地合！
她从不穿缟戴素，因为关于他的记忆和丰采，她始终觉得理应是红色。一句别哭，自此抹去了她在人前的泪。一句等我，便让时间的敌人溃不成军。
廊州的山石依旧锋利奇倔，琅琊的江水还在波翻浪涌，阴冬无雷，忙夏不雪，天地各在。
乃敢与君绝！
所以不敢绝，不能绝，绝不断，绝不了。
琵琶嘈嘈切切，金戈争鸣，忽然收归当中，戛然而止。不知真幻的人声也湮灭在愈演愈烈的风声里了。他心头翻涌，呛咳而出，喉头已经是一片腥甜。
甄平终于在侧屋烘热了自己的衣服，行至他面前轻轻坐下，略带担忧地看着他掩藏不住的帕上鲜红，迟疑地开始了当日各线情况的汇报。梅长苏恹恹的神色如同薄纸，但是眉间的峰簇显示他听得很是细致。待甄平说完一项，便条分缕析地吩咐应对之道。
终于说到了最后一项事，甄平暗暗吞了一口气，这一件最难出口。平时说不得，如今冬日宗主情况不稳更是说不得。但是不说的话恐怕更会要命。
“云南穆王府今日暗中……斋戒……一天……”他说得很慢，但感觉到了对面气息的凝滞。
“郡主命王府内侍衣着锦绣，不得素祭……”
我还未归，所以我许下的归期永远都是你的节日。
“咳，咳，……”甄平实在听不得这样撕心裂肺的咳喘，将起身叫晏大夫，却被断断续续的声音拦住了。待梅长苏平复下之后他起身告退，却在门口听到淡淡的一句：“天色向晚了，外面越发冷了吧。”
“是，宗主。似乎要下雪了。”
寂了一阵。“你下去吧。”
他端起桌上的药茶，小小的杯子微有些烫手。其实滚开的水早已变温，只怕是他的手实在太凉了。
她也许在和穆青、和家将们把酒闲谈，话里虽听不出端倪，心里每一句写的都是你。
因为今天也是当月的十五，虽然廊州此处阴沉欲雪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，但是云南应该能等到月圆吧。
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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